(十五)
叶流霜闻言感叹道:「了不起。」
蒋武神知道她这可不是在夸赞自己,不由苦笑了一声,道:「事情还没有结
束。当时我痛失下体,在雪地上翻滚哀嚎了一个时辰,她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等我终于平静下来,她站起伸了个懒腰,冲我笑了笑,那一瞬间,虽然我已经心
力交瘁,却还是被她的姿容所震撼,震撼我的不是她的美丽,而是一种强大的包
容万有的气度,一直以来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和哀伤一扫而空,换成了一种无法
形容的澄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竟然完成了一场华丽的蜕变,一举破入
了天衣境。」
「啊!」
这回却是叶流霜惊呼了一声,世上有几个天衣境的女人?她一下就明白过来,
这位化名秦落衣的女子,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蒋武神道:「看来她如今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叶流霜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
蒋武神道:「现在回想起来,十五年前她就该是什么大人物了,怪只怪我孤
陋寡闻,在此闭门苦修了七年,竟不知道这么一会功夫,世上已多了一位惊才绝
艳的人物。」
他这番感叹无人回应,只因云知还和叶流霜都觉得,能问的已经问完了,如
果询问他被关押的具体情形,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一起闭口不语。
洞中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半晌过去,蒋武神道:「你们继续吧。」
云知还和叶流霜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们此时正处于一种微妙的若即若离的状态中,正常情况是随着时间流逝,
交流渐多,了解日深,要么结为伴侣,要么变成朋友,可是如今的形势却不容他
们保持暧昧,慢慢地互相试探,而要直接地短兵相接,把对方送上巅峰。
云知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叶姑娘,又要冒犯了。」
叶流霜也有点无奈,闭上了眼睛,道:「你来吧。」
云知还把她抱住,在她腻滑如雪的脸蛋上舔吻,右手伸到她腿间,揉摸勾挑
她的玉蛤。
只一会功夫,叶流霜脸上每一寸肌肤都被湿热的舌头舔遍,下身花唇被揉开
了,一根手指钻了进去,在敏感的嫩壁间快速进出。咕唧咕唧的声音不断响起,
丰沛的蜜液流出来,在她身下积成一面小小的湖泊。
云知还把弯翘如弓的阳物弄湿了,把她两条修长玉腿盘绕在自己身后,很干
脆地腰胯一挺,插满了她,搂着她光溜溜的身子,开始大抽大耸。
叶流霜满面红霞,嗯啊嗯啊地承受着男人的冲刺,很快就达到了高潮。
两人几乎一刻不停地交合,变换着各种姿势,似乎已经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只有对方的身体才是真实的,唯一的,迫切需要的。
他们的真元以不快不慢地速度,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之所以不快,是因为当着蒋武神的面,云知还不能把灵石拿出来,纯粹是靠
着玉扳指以前和现在吸引来的灵气,转化为真元。
但是即使这样,比一个人打坐修炼的恢复速度,还是快得多了。
当晚亥时初,他们体内的真元就恢复到了人息境中阶的水准。
两个人都暗暗感到喜悦,看着彼此的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管之后要如何争夺龙骨星兰,起码在这个时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云知还把她放倒,侧躺于地,用臂膀勾起她一条细白的美腿,扛到左肩上,
坐在她的右腿内侧,从侧面猛攻她的小穴,插得庾嫩腿心啪啪作响。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不行了……呜呜,呜呜,要,要丢了……呜呜,
好快,好深……呜呜,呜呜……好,好爽……怎么会这样,呜呜,好爽……呜呜
呜……」
叶流霜哀鸣着胡言乱语,高举在半空的纤长小腿带着雪玉美足不断晃摇。
云知还一口气插了四五百下,射了满满一管烫热精浆给她。
叶流霜也呜咽颤抖着泄了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吁吁地喘气。
云知还正要继续把真元渡给她,却听蒋武神叫了一声:「停。」
云知还一惊,回头道:「蒋前辈有什么事?」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蒋武神却不理他,道:「叶姑娘,你过来。」
叶流霜还被云知还压在身下,手酸脚软,一时起不来。
云知还啵的一声,从她体内拔出肉棒,穴口排出一股股白浊淫浆,好一会儿,
才停下来,花唇自行黏闭,把红脂娇蠕的美景封锁在了里面。
叶流霜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足下轻飘飘的,如踩棉花,雪脸潮红,好像醉酒。
蒋武神见她在靠近光柱的位置停下了,又对云知还道:「你走远一点。」
云知还暗感不妙,可是如今主动权不在己方,只能倒退着一步步磨蹭到了三
丈远的位置。
蒋武神点了点头,道:「可以了。」
「前辈这是做什么?」
蒋武神手一抬,地上那颗夜明珠飞起,停留在叶流霜的额头,随即笑道:「
小子,你信不信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头,你这位美人儿就会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云知还道:「我当然相信,前辈就不用试了。」
叶流霜此时已从溺人肉欲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蒋武神手中的人质,
不由秀眉微蹙,道:「你想怎么样?」
蒋武神道:「我要那小子放我出去。」
他这话够直接,云知还和叶流霜都是聪明人,瞬间明白己方的计划暴露了。
云知还道:「前辈要我放你出去,吩咐一声就是了,又何必挟持叶姑娘,这
样一来,岂不伤了大家的和气?」
蒋武神呸了一声,道:「我跟你们有个屁的和气。」又对两人道:「你们现
在是不是很奇怪,自己的计划是如何暴露的?」
云知还继续装傻,道:「什么计划?前辈这话真让人听不懂。」
蒋武神嘿嘿一笑,道:「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吗?你这小子会双修之术,估
计是看出了这里阵法的秘密,准备一边应付我的任务,一边以此积累真元,甩下
老子逃走。」
云知还这下可着实吃了一惊,知道瞒不过去,也就不再瞒了,问道:「你是
怎么看出来的?」
蒋武神道:「你们干了一整天,不但不显疲累,反而越干越精神,傻子才看
不出来。」
这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云知还道:「还有吗?」
蒋武神道:「双修之法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老子也会,否则当初怎么能干
那贱人干了整整一个月?」
云知还不理他的污言秽语,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样?」
「她留下,你退出去,恢复功力之后,直接把光柱打散,放老子出来。」
「前辈好像忘了,我是怎么进来的。」
「被她追杀嘛,否则老子怎么会有心情,在这里眼巴巴地看你干了一天的穴?」
这话虽然难听,里面暗含的意思,却让云知还两人心中一震:原来他并不只
是为了过眼瘾,才逼着他们不停交媾,另一个目的是让他们建立感情,才好抓住
其中一人,要挟另一个人……
(十六)
云知还道:「前辈绕这么一大圈,又是何苦呢?你帮我把她拿下,我已经欠
下了你的恩情,那时候你说上一声,我肯定会放你出去的。」
蒋武神冷笑一声,道:「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当时是不是真的会放
我出去?」
云知还一时哑然。
「来历不明,形容可怖,换了是我,也不敢轻易放人。所以与其把希望寄托
于你的愚蠢,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顺便观赏一场活春宫。」
「前辈就这么有信心,我不会抛下她一走了之?」
「你不会的。英雄识英雄,色狼识色狼,我一见你的面,就知道你是风流多
情之人,你后来的表现,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叶流霜见云知还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微感异样,道:「我不用你救。」
「可是……」
「你直接逃走,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到时你要有心,就把你师父找来,对
付他一个半残之人,轻而易举。」
她这话很有道理,因为她是蒋武神手中唯一的倚仗,云知还离开之后,也是
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活人,他不一定会杀了她。
云知还不觉犹豫起来。
蒋武神适时补上一句:「你可以逃走试试,我是不会杀她,但是等你回来,
她要是少了条胳臂缺了条腿,那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你自找的。」
十分有效的威胁。
云知还一声不吭,抱起一直放在角落里的龙骨星兰,退到了阵法之外,取出
灵石,盘腿坐下,开始闭目运功。
叶流霜有些急了,道:「你别听他瞎说,他要敢打断我的手脚,我就敢自尽
给他看,谅他也不敢动我。」
见他眼睛都没睁,叶流霜又道:「你想过没有,你一放他出来,以他的境界,
即使只恢复一成功力,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你我的性命,还不是一样掌
握在他的手中?」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云知还都无动于衷,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救她。
叶流霜无奈了,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知还的眼睛终于睁开,微微笑道:「因为你很可爱,我只要一想到把你一
个人留在这里,生死不知,就迈不开腿。」
叶流霜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可爱,不由愣住了,雪脸上浮起一抹淡淡
的红晕,片刻回过神来,轻轻说了一句:「神经。」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
意。
蒋武神不耐烦地道:「小子,好好练你的功,要讨女人欢心,以后有的是时
间。」
云知还含笑闭起了眼睛,心里却感到十分甜蜜。
叶流霜虽然身在险地,不知怎地,却并不紧张,很放松地坐下来,对蒋武神
道:「这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可以把掌劲打出来,我们却打不进去?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公平?」蒋武神哈哈大笑,意甚悲苦,「你再想想,没人来的时候,我过
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叶流霜稍一寻思,便即恍然,顿时大感快意,道:「原来如此。那位……嗯,
秦落衣,把你全身真元废去,只布置了一个很简单的阵法,不让你积聚真元,所
以你境界虽高,却只能困在这小小的圆圈里,虚度年华,直到老死。她又料到你
积累了一肚子怨气,即使毫无作用,也会击打光柱,发泄情绪,所以决定放任你
的掌力,只拦住你的人,如此天长日久,说不定能把你活活憋死……」
蒋武神向虚空处骂道:「贱人,贱人!」
叶流霜道:「你奸淫女子在前,粗心大意在后,落得如此下场,正是老天长
眼,阎王开恩,事到如今,你仍不知反省,一味辱骂他人,我看不起你。」
蒋武神被她这一串话气得不轻,反唇相讥道:「你又能好到哪去?刚进洞时
何等高傲,被男人操了一顿,就喊着「好爽好爽」,喷了一地的水,我看妓女也
没你这么下贱!」
叶流霜秀脸涨得通红,可惜在这种事上缺乏经验,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反驳。
却听云知还道:「男女性器极为敏感,被外物摩擦,会产生快感,本是再正
常不过的事。如果我牵来一头母牛,让前辈你操上一天,恐怕前辈你自己也要泄
到腿软,那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下贱吗?」
「胡说八道!」
蒋武神把他们两人一顿臭骂,却也想不出什么能进行实质性反驳的话。
云知还对叶流霜笑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默默运功。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中午。
蒋武神有些奇怪云知还怎么恢复得如此缓慢,忽然心中一动,喝问道:「小
子,你装死拖延时间呢?」
云知还睁开眼睛,无奈道:「启禀前辈,我现在只恢复到了人息境高阶,还
差了一大截呢。」
「怎么会如此缓慢?」
云知还摊了摊手,道:「晚辈驽钝,已经尽力了。」
见他没再说话,云知还暗感头疼,知道拖延不了太久。
他把自己身上能用于战斗的东西都想了一遍:羲和剑,臭鼬弹,一张风刃符,
两张爆炸符,四张隐身符,五张敛息符,然后就没了。
于红初送他的符纸,在与叶流霜的战斗中,几乎用光了,要不然救下她应该
不难。
世事无常啊,他只能这么感叹一声。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蒋武神道:「小子,你向这边打一掌试试。」
云知还无奈之下,只能拍出一掌。
砰,光柱显形,挡下了这一击。
蒋武神道:「小子,你欺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吗?用全力!」
云知还硬着头皮,又拍出一掌。
这下震动更剧。
「再大力一点!」
砰!山洞剧震,尘沙簌簌。
蒋武神哈哈大笑,道:「好!最好能把这鸟山打塌了,把老子当作女人压了
十几年,也该够本了,死得不冤。」
云知还咬牙再击出一掌,刚猛的掌劲撞上光柱,异变徒生!
轰隆一声,地面猛震了几震,山真的塌了,洞顶岩壁向三人倾压而来。
(十七)
这一下变故突然之极,三人身子都不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叶流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脱身,最早反应过来,顺势往左一滚,足蹬地
面,身如弹簧,「刷!」蹿出了一丈多远。
蒋武神紧接着回过神,怒吼一声,一掌拍出。
云知还最后一个出手,但是他此时的真元却是三人中最浑厚的,后发先至,
砰!正撞上蒋武神击来的一掌。
叶流霜身形鬼魅般连闪,两人四溢的掌风几乎没有一丝能落到她的身上。
云知还接过第二掌时,她已从他的身侧掠过,叫了一声:「走!」
云知还紧随其后,反手一甩,把符纸等一股脑射了出去。
符纸爆炸的气浪掀起无数尘沙碎石,云知还连回看一眼的余裕都无,头顶岩
壁原有两三丈高,此时已塌至不足八尺,两人箭矢般射到距洞口一丈时,已来不
及了,云知还当机立断,放出真元护体,抱着叶流霜就是一冲……
轰!两人撞破岩石土层,炮弹般划出一条抛物线,把雪地砸了一个大坑。
云知还浑身疼痛,却连气都没能喘上一口,就听叶流霜又叫了一声:「跑!」
当先跃出大坑,往前飞奔。
云知还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山腰上雪浪滚滚,
扑涌而来;天空中碎石乱飞,好像爆了个灿烂无比的烟花。只是这烟花有大有小,
落到人的头上,恐怕是无福消受。
云知还刺溜一下爬起,正要去追叶流霜,却看见一条娇小的身影,在左前方
几十丈外撒腿逃命,竟是蓁蓁那小丫头,不及多想,忙向她飞去。
蓁蓁跑得正欢,忽觉身子一轻,被人抱着飞了起来,回头看去,却是云知还,
不禁又惊又喜,叫道:「哥哥!你怎么逃出来了?」
云知还七拐八绕,躲避着坠如陨星的石头,速度丝毫不减,转眼飞出四五百
丈远,又飞到了高空之中,才停下了,笑着道:「哥哥智慧超群,洪福齐天,小
小一座山洞,哪里困得住我?」
要是李萼华在此,肯定会说他自恋狂不要脸,蓁蓁却搂着他胳膊,嘻嘻笑道
:「哥哥好厉害!」
云知还笑笑,四下张望一圈,却不见叶流霜身影,估计着是跑远了,以她的
诡异身法,这点场面应该难不倒她,所以他不是很担心。
他的目光往那座崩坏的山峰看去,漫天的雪粉烟尘下,隐约露出一座庞大的
建筑,长宽高皆有几十丈,通体如金,像是直接替换掉了山峰的上半截,巍然耸
立,气势非凡。
宫殿出现了!
云知还刚才还以为是阵法崩溃造成的动静,所以向后扔了一堆东西,谁能想
到,就是这么凑巧,当年神后久寻不得的宫殿,直接砸到了他们头上,威力之大,
把山峰都砸塌了半截。
云知还脑子转了几转,想到了一个可能:宫殿的主人施了一个定时的法术,
把宫殿藏到了芥子空间里,时间一到,它从虚空中冒出、掉落,就算是「出世」
了。
但是他没有时间推敲验证了——蒋武神死没死,逃没逃出来,是一个变数,
宫殿出世的声势惊天动地,会不会招来其他人,又是一个变数——所以他立即让
蓁蓁变回了原形,迅速取出新衣穿上,把她藏到了怀里,向宫殿疾驰而去。
一切都很顺利,他甚至连宫殿大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直接扑了进去。
在殿中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一张长条几案,应是紫檀木做成,案边有一个
方形盒子,快被震得掉下去了,盒上刻着四个鎏金古篆:九皇剑经。
云知还掂了掂,还挺沉,打开一看,里面确有一本秘籍,确认无误,他也懒
得多想,打上法术印记,干脆利落地丢进了芥子空间里。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了一口气,事情顺利得出乎预料,甚至让他对这宫殿主
人产生了一丝好感:不折腾后辈的前辈,才是真正的高人!
云知还迅速转身,往大门飞去。
满腔的喜悦,在他飞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立即冷了下来,他看着刚刚落到殿
门前丹墀上的三个人,张了张嘴,一时无语凝噎:怎么会这么巧,又碰上了!
只听阳弧嘿嘿笑了一声,「云道友,别来无恙啊。」
云知还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抱了抱拳,道:「无恙无恙。」又打量了三人
之中,眼神深邃、面容儒雅、萧萧肃肃的中年男子一眼,笑道:「这位兄台倒是
好相貌,不知如何称呼?在下云知还,跟你身边这两位算是老相识了。」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也抱了抱拳,道:「在下姓名无足挂齿,别人送的一个
诨号,倒是有趣一些。」
「哦?不知是什么诨号?」
「黑龙王。」
云知还不由吃了一惊,又打量了他几眼,才叹道:「原来你就是黑龙王。」
「听小兄弟的语气,似乎对我是黑龙王一事,十分惊讶。」
「当然惊讶,我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威猛外号之人,竟是兄台这般文士长
相。」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阳弧把手一伸,「拿来!」
形势比人强,云知还乖乖地把龙骨星兰送到了他的手上。
阳弧毫不客气地收下,又伸出另一只手,道:「还有。」
云知还道:「没了。」
「羲和剑呢?还有你从这宫殿拿走的东西,一并交出来。」
「真没有,自从上次遇到你们,我就知道自己保不住羲和剑,所以还给师父
了。至于这宫殿,里面空空如也,我是白跑了一趟。」
黑川英介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反正这小子跑不了,有的是时间拷问。」
四人一起进了宫殿。可惜这宫殿虽然造得富丽堂皇,实际上就是个大草包,
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几人细细搜寻了几遍,毫无所获,也就放弃了。
阳弧道:「一定是我们晚来一步,被这小子搬空了。」
黑川英介道:「搜魂术之下,不怕他不招。」
云知还见他要来抓自己,忙叫道:「等等等等,你们还想不想要宝物了?」
黑川英介道:「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东西被我扔进芥子空间里了,你对我用搜魂术,我的脑子一定会
爆掉,到时候你休想把宝物取出来。」
(十八)
「哦?」黑川英介显然不信,「你上次怎么不说脑子会爆掉?」
云知还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次我接的不过是个小任务,被樊迟前辈抓
去纯属意外。这次我却是奉了神后之命,专门在此等候宝物出世的。为了防止泄
密,自然要有所防范。」
阳弧道:「看这宫殿的质料和规模,所藏的宝物必然极为珍贵,神后会派你
这么一个小人物来?」
云知还笑道:「正因为我是小人物,在小人物里又比较聪明,神后才要派我
来。」
这话虽然有点拗口,三人还是听懂了。黑川英介和阳弧便把目光看向了黑龙
王。
黑龙王微微笑道:「小兄弟临危不惧,侃侃而谈,要说神后会把任务交给你,
我是不怀疑的。」
云知还正松了一口气,却听黑龙王又道:「但是防御搜魂术的法门,我还没
有听说过,小兄弟要如何证明呢?」
云知还一怔,道:「我为什么要证明?你们不相信,我也有没办法,就只好
眼睁睁看着宝物失落于芥子空间,呜呼哀哉了。」
「这个理由不够呢。」
「难道你们真要动手?」
「如果你所说为假,宝物自然就归我们了;如果你所说为真,我们拿不到宝
物,你们也拿不到,对我们来说,看似一无所获,实际上却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以这样的手段行事,未免太过狠毒,太不得
人心,即使能得一城一池,也得不了天下,依我看,还不如及早向我们神后陛下
投降,来得稳妥一些。」
阳弧闻言大怒,道:「小子,你胡说什么?」
黑龙王抬手制止了他,笑道:「听说神后登基以来,南朝辩论之风大盛,人
们常以口才分胜负,不喜拳头定输赢,今日见小兄弟雄辩滔滔,果然不假——只
是你这么拖延时间,究竟是在等谁来救你呢?」
他最后一句颇为突兀,云知还不禁一愣,随即苦笑道:「神后只派了我一人
来此,并无其他人同行。」
黑龙王沉吟一会,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们在这附近逗留一天,等人来救你,如果有人把你救走了,就算你赢,
如果没有,就算我们赢,到时你就得把宝物乖乖地交出来,也免得我们动手。」
「好。」
云知还答应得如此之快,倒是让黑龙王微感讶异,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
答应,毕竟你刚刚说过没人同行,又只有一天时间,这个赌输的概率很大。」
云知还道:「能拖一天是一天,输了赖账就是。」
「无耻!」黑川英介和阳弧异口同声骂了出来。
黑龙王哈哈大笑,「小兄弟真是个妙人。」
云知还道:「刚才龙王大人说好要对我动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是改变主意,」黑龙王道,「那只是一个试探,试过之后,我发现小兄
弟意志甚是坚定,恐怕真要来硬的,无缘无故,我实在不愿对人使用搜魂术那种
霸烈手段……」
云知还道:「那我明天毁约的话,你岂不是拿我毫无办法?」
「这你就错了,」黑龙王道,「你答应了跟我赌,输了却不认,那我对你用
点狠手段,不是很名正言顺吗?搜魂之后,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是你自找的,
我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云知还叹道:「龙王老兄,你平日里没少干坏事吧?不耍点手段骗骗自己,
就睡不着觉?」
黑龙王道:「你要是有点良心,手底下又带着几十上百万号兄弟,其中还大
多是残忍嗜杀的,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你既然管不过来,又何必再管?不如带着他们来投奔我们南朝,以后就可
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云知还循循善诱。
黑龙王道:「那倒也不必。」顿了一下,问道:「小兄弟,你觉得人的性格
是如何形成的?」
云知还道:「应是先天禀赋和后天环境综合而成。」不由想起了如今不知身
在何处的秦迟锦,心里微感惆怅。
「那么,如果一个群体之中,残忍嗜杀的竟占了大多数,会是什么原因导致
的呢?」
云知还思考片刻,说道:「我不相信会有一个很大的群体天生即是坏人,如
你所说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太过极端,
人们不再相信温良和善也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如果把他们换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里,他们是不是就会变得好一些呢?」
云知还忽然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但是世界上好的环境恐
怕不多,如果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强行进入就会发生战争。」
「所以这就是命吗?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不但生活顺
遂,幸福和乐,就连最重要的精神品格,也比别的人要高尚完美,」黑龙王苦笑
一声,「而另外一些人,把天底下的恶事都做尽了,还是得在生死之间挣扎,过
着无比艰难的生活,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云知还沉默许久,才道:「这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也许需要的是所有人联
合起来,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算是答案。」
黑龙王深吸了一口气,又平静下来,微微笑道:「今日难得遇见小兄弟这样
的人,能一吐胸中块垒,现在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倒是有点希望,你刚才所说的
是假的了——那样至少你还能活得下去。」
云知还也笑道:「可惜,在下优点不多,但是在不说谎上,却一向做得很不
错,龙王老兄这一回,又要睡不好觉了。」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在宫殿之中回荡,渐渐低徊,最终消散不见了。
阳弧和黑川英介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十九)
四人飞到了山脚下被砸得凹凸不平的雪地上。
云知还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黑龙王坐在侧边,另两人站在不远处,目光不时
扫视着天空和大地,防范着可能突然发起袭击的敌人。
无所事事之下,云知还便与黑龙王攀谈起来。
两人的身份地位修为年龄可说相差甚远,没想到却是越谈越投机。
云知还忍不住感叹道:「龙王老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假冒的,无论从哪方
面看,你都更像是一个齐国人。」
「那也许是我认真学习过南朝文化的缘故。」黑龙王道,「虽然我现在站在
你们的对立面,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是很佩服你们的神后陛下的。只是可惜,我
没有她那样的能力和运气。」
「能力我倒是能理解,就是不知你所说的运气是指什么?」
「她有一副好牌,并且打得很漂亮。我不行,我效仿过她,不得不承认,我
做得很失败。能力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浪人社会的底子太差了,文化、
教育、经济、生产,全方位的落后,我有很多好的想法和措施,但是推行不下去。
很多问题不是修为强绝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我想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那就得
有足够多的教书先生,可是浪人之中,识字的人很少,就算让他们全部去教书,
想起到明显的效果,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更何况浪人之中,大多数人不明白
读书有什么用,他们要敷衍,要偷懒,我是毫无办法,毕竟不可能强迫他们去学
习,也强迫不过来。」
云知还倒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这时听他提起,才意识到神后陛下果然
很会选地方,以南方四州之富裕,人才积累之深广,只要有能力,镇得住场面,
改革起来确实容易很多。
黑龙王接道:「这些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片地方不好,很多陈规陋习,从
远古时期就开始积累,像是刻到他们的骨子里了,有时候我悲观起来,也很怀疑
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改变他们。」
云知还道:「你们会跟北朝合作,莫非是因为他们许诺了你们土地?」
黑龙王道:「是的,他们开出的价码很不错:杀死一个地元境巅峰高手,换
一个郡的土地,但是要奉他们为宗主国。」
「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云知还道,「但是你们怎么保证他们事成之
后不会反悔呢?」
黑龙王微微笑道:「无法保证。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留有后手。如
果条件允许,反咬一口,也不是不行。」
「你说的后手可是举父?」
黑龙王道:「正是。本来这事是保密的,对北朝那边并没有交底,如果他们
当时一起去了,举父大人出世之后,就可以杀了他们灭口,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他们没去成,你和秦迟锦却知道了。」
云知还笑道:「那小弟岂不是危险得很?」
「现在杀你没有意义,你肯定已经把这消息上报给了高层。但是我们并不担
心,你们的高层会把我们的谋划透露给北朝。」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傻。我们本来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他们知道了,小心提
防就是了,没必要让北边的人知道。因为就算北边知道了,碍于南朝的威胁,短
时间内也不会对我们开战,顶多就是心有芥蒂,减少信任罢了。可是这种纯粹的
政治联合,本来就谈不上什么信任,所以你们的高层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给我们
留一张底牌,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这种可能性的收益可要比直接捅破大得多了。」
「龙王老兄真是高明,有你们这种人做对手,斗起来才有意思。」
「小兄弟过奖了,你也不差,哈哈哈……」
两人互相拍了一顿马屁,云知还道:「可惜龙王老兄未曾投到我们神后陛下
的麾下,不然我们也许可以开怀畅饮一番,成为真正的朋友。」
黑龙王道:「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要跟神后合作,可要难得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千百年来,浪人与沿海百姓结怨太深,你们神后陛下不可能不在乎人心民
意。」
提起这个,云知还也沉默了。
黑龙王又道:「打败另外两方浪人首领之后,我就下了严令,禁止私自上岸
劫掠百姓,但是在此之前结下的仇怨,我来不及管,在此之后铤而走险的行为,
我无法完全杜绝,更要命的是,出于某些政治目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得派一些浪
人上岸,如此日积月累,仇怨越结越深,再想和解可就难了。」
云知还以前听说臭鼬弹投入使用之后,浪人气焰大减,如今才知道,这里面
应该也有黑龙王的一份功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比起从前,
总算是好了一些,会变好,就有希望。」
黑龙王笑道:「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们可是敌人。」
云知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换了个话题,回身指着远处的妖族旧地,问道:
「龙王老兄可知道那里面是怎么回事?」
黑龙王道:「这么著名的历史事件你都不知道?」
云知还道:「这很正常吧,世界上的知识那么多,我只是还没有了解到这一
块而已。」
「你这借口找得好。」黑龙王道,「是这样的,大概一百年前,人类与妖族
矛盾爆发,打起仗来,本来规模不大,但是战争一经发动,就很容易滑向不可逆
转的深渊。双方都觉得人命很宝贵,双方又都觉得己方的人命比对方的人命更宝
贵一点。于是仇恨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死的人越多,打得越激烈,于是死的人
更多了,最后竟发展到灭族之战的地步。当时人类联军——除了九州大地上的人
类,还有其他很多国家的人类——由魏武帝带领,在战争后期,打得妖族节节败
退,眼看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事情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转折,妖族在一项
联合阵法上,取得了极大的突破,几乎把人类联军打得全军覆没……」
(二十)
云知还问:「什么叫联合阵法?」
「意思就是,那阵法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搭得越庞大越复杂,则威力
越大。」黑龙王道,「妖王朱弇假装溃退,把人类联军引到禺都之下,携带着阵
法的妖族修士却躲到几百丈深的地底,人类联军一过,他们就钻出地面,在约定
好的时间,一起布置阵法。以禺都为阵心,外围的数千阵法为助力,一个方圆超
过千里的大阵出现了。人类联军被困在里面,经受着比如今妖族旧地寒冷狂暴几
十倍的气候的折磨。据估计,地元境初阶的修士,在里面扛不过两个时辰,便要
身死道消,一命呜呼。其他高阶的修士,也被削弱得十分严重。当时的破局之法
无非两个,一是攻破禺都,二是扫清外围,但是这两种办法都有同样的问题,那
就是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禺都之内高手云集,被阵法笼罩,很难攻破,外围
的阵法则太过分散,逐个拔除极为麻烦——而时间,对当时的人类联军来说,是
实打实的生命。」
「但是他们还是赢了。」
「是赢了,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人类之中,阵法高手有不少,只是没有
预料到这个局面,所以准备得不够充分。他们经过简单的讨论,决定把人类联军
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为四个部分,抽签决定献祭哪一个方向的人群,最终以
十万人的鲜血为引,阵法对阵法,生生轰开了禺都的大门。」
云知还没想到结果如此惨烈,一时默然。
黑龙王道:「阵法对撞的那一瞬间,据说威力超过了仙级,余波不仅当场带
走了数百万人类和妖族的生命,也永远改变了这片地方——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
说法,还有不少人认为,天地有灵,为了保护自身,不允许太过强大的力量出现,
所以在那一场爆炸发生之后,更改了这一带的规则,不再让灵气为修士所用。」
「原来是这样,」云知还若有所思,「龙王老兄所说的,我倒是不怀疑真假,
只是有一点疑问。」
「你说。」
「为什么听起来,那时候的阵法比现在的强大那么多?」
「那时候的阵法确实比现在的强大,那时候的修士也比现在的强大,而且数
量多了很多。」
「这是为何?」
「解释有很多种。有人说修士逆天而行,所以天地要消灭修士。又有人说道
根需要特定浓度的灵气激活,天地灵气总量有限,越用越少,所以觉醒的修士也
越来越少。还有人说,道根是一种微小的遗传物质,不知什么原因,许多修士的
道根被破坏了,所以无法遗传给后代……反正都是瞎猜,没人能真正搞得明白。」
「你好像忘了解释阵法的问题?」
「我颠倒一下顺序不行吗?」黑龙王笑了笑,又接道:「阵法的威力跟修士
的修为、数量有关,前面提到的两种阵法,第一种原理已经失传,即使不失传,
现在也很难组织起如此众多的修士,去布置一个大阵。第二种原理倒是简单,问
题是用不着,也没那么多修士愿意牺牲。」
「我了解了,辛苦龙王老兄。」
黑龙王道:「我的话却还没说完。人类和妖族的那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九州
之外剩余的人族聚集到了九州之上,浪人因为当初站错了队,虽然没有被事后清
算,却也不能再踏上人类的领土。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一片荒芜,逐渐成了飞禽
走兽的乐园。那些飞禽走兽没有人类的干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九州之上
修真者众多,它们不敢去侵犯,所以对你们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对我们来
说,却是个很严重的威胁。每年丧生在海中凶兽和天上猛禽的浪人,数以千计,
朝不保夕的生活,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凶性。如今他们的前程命运皆掌握在我的手
中,我实在无法仁慈。」
云知还知道他这不仅是在解释,让他自己心安,也有对自己表达歉意的意思,
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突听阳弧惊讶地道:「那是什么?」
两人闻声望去,却见五六百丈之外,一柱白色龙卷正在急速旋转。轰鸣啸叫
阵阵传来,声势甚为显赫。
黑龙王道:「这是有高人在此修炼。」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么,讶然道:「他竟然还没死。」
「谁?」
「一个叫蒋武神的怪人。」
「小子,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那柱龙卷忽然一收,现出蒋武神的身形,只见他穿着一身灰白长袍,蓬乱的
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狂野不羁的脸,一步迈出,已到了众人二十丈外的高空,
指着自己的左眼,居高临下地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云知还向他的左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出来,道:「看来蒋前
辈的运气不是太好,在下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同情?」
原来那座宫殿出世之时,不但把山砸塌了一半,强烈的震动之下,依托于山
势的阵法也被破坏了。光柱消失之时,正好云知还扔了一堆东西过去。蒋武神境
界虽高,体内真元却没剩多少,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不慎被爆破的臭鼬弹射到了
眼睛,疼得他死去活来。
蒋武神阴森森地道:「小子,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左手捏着弹片一拔,
竟把一颗眼珠子拔了出来,举在手中,好像用牙签插着一粒葡萄,留恋地看了几
眼,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一仰脖吞了下去。
云知还哪里见过这种狠人,不禁心底生寒,极度的恶心感,更是让他差点吐
了出来。
黑龙王却仍然很淡定,问道:「蒋道友是要找这位小兄弟的麻烦?」
「不,我是要杀了他,」蒋武神舔了下嘴唇,眼珠子的味道似乎很不错,「
但是要等问完话之后。」
黑龙王道:「那可就巧了,我也正想向这位小兄弟问话。蒋道友觉得,应该
谁先来呢?」
(二十一)
蒋武神目光从底下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黑龙王脸上,不答反问:「你
是谁?」
「黑龙王。」
「黑龙王?」
蒋武神想了一想,随即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大胆!」黑川英介叱喝一声,拔刀在手,杀气腾腾。
蒋武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一起上吧,免得浪
费我时间。」
黑川英介向来孤傲,所佩服者天底下也没几人,被他如此看轻,不由怒气勃
发,便要上前邀战。
黑龙王忙制止了他,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蒋道友此言有理,大家的时
间都很宝贵,咱们还是一起上的好。」
蒋武神没想到他的脸皮会如此之厚,但是他本就是随口一激,对起效与否不
是很在意,这时知道一场恶战避免不了,便只淡淡地道:「请。」
黑川英介追随黑龙王已久,立即明白自己该干什么,把肩上挂着的一只包袱
取下,递到阳弧手里,道:「看紧这东西,还有这小子,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随手一指,点向云知还丹田。
云知还也懒得挣扎,结结实实受了他一指,全身真元皆被冻住。
黑川英介人一闪,已消失不见。
阳弧瞪着云知还道:「小子,听清楚了没有?不想受苦,就给我老实呆着,
别有什么痴心妄想。」
云知还笑道:「老人家放心,我一向乖觉得很,绝对不会做无用功。」
两人一起往后退去。
云知还边走边瞧他手上和肩上的东西,说道:「老人家,你们做事可有点不
够厚道啊。」
「怎么不厚道了?」
「你们已经找到了一株龙骨星兰,却还要抢走我的,让我家师姐望穿秋水,
伤心欲绝,可不是不够厚道么?」
「小子,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还有空关心你家师姐呢?」
「那是自然,我师姐她……」突听轰隆一声,云知还忙向黑龙王那边看去,
却见他稳稳地站在一块「圆盘」上,周边积雪不见踪影,土地崩裂,蛛网般蔓延
四方,显然是刚刚硬接了蒋武神一招。再看空中的蒋武神,也是同样毫发无损,
衣衫猎猎飞扬,周身气势如山似岳,不见一丝暗淡颓唐之色。
云知还暗感吃惊。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受伤之后恢复越慢,而这蒋武神逃出不过一个时辰,
竟像是完全恢复了过来,难怪当年可以与神后打个平手。
云知还两人退得足够远,安心下来,看那边的战斗情况。
只见蒋武神一连十几拳,天外陨星般,砸向黑龙王,拳拳皆似已尽全力,偏
偏每一拳都要比上一拳悍猛,直打得大地震动如鼓。
黑龙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蒋武神的拳头挥下来,他的拳头便迎上去,像是
在隔空照镜子,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云知还又去搜寻黑川英介的踪迹,却什么也没发现,知道他定是使用了浪人
专擅的遁术,不是自己这个境界的人能察觉到的,便很自觉地放弃了。
今天的天气算得上不错,蛋黄似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离日落还有一段时
间,仔细体味,似乎能感觉到照射在皮肤上的丝丝暖意。
天空中不算阴沉,一朵朵白云斜拖着宽大的黑色长裙,倏忽来去,像是在急
匆匆地赶着什么聚会。
可惜蒋武神和黑龙王两人打得正激烈,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荡耳膜,让人提不
起心情去欣赏风景。
忽听喀拉一声,从黑龙王脚下,裂开一道五尺宽的地缝,延伸到了云知还不
远处的地面,把他吓了一跳。
阳弧道:「要命的,退后一点,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云知还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后,忽然从地缝中看到一丝隐隐的闪光,他心中
一动,好奇心起,反而走前几步,往地缝中看去。
阳弧道:「你看什么?」
眼前所见,让云知还心里怦怦乱跳,他嘴上却道:「没什么。」
阳弧才不信他,走近一看,笑道:「原来这里有一条地下河。」转目盯着云
知还,道:「你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偷偷跳下去,从河里逃走?」
云知还道:「没有没有,我现在一点真元都提不起来,跳下去那不是自寻死
路么?」
「你明白就好。」
另一边,蒋武神和黑龙王已经拳头对拳头地轰了数百计,两人皆是修为卓绝
之人,打到现在,仍然面不红气不喘。
但是黑龙王已经厌倦了这种单调的对擂,接下又一拳之后,左袖一扬,喝一
声:「去!」
咻咻声中,上百支菱形小剑鱼贯而出,飞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简单地一掌拍出,却听蓬的一声,菱形小剑如鱼群般炸开,划出各种
诡异的弧度,从四面八方向他射去。
「有点门道!」蒋武神一掌接一掌,刚猛无俦的劲力把周身空间变成了一片
湍流的河流。
惊涛骇浪之中,菱形小剑乘虚蹈隙,转折自如,仿佛真的化身成了鱼群,丝
毫不受阻碍,叮叮叮叮,接连不断地撞在蒋武神放出的护体真元上,当空爆成团
团银粉。
一轮小剑过去,蒋武神起码被消耗掉了一成真元。这个结果让他又惊又怒,
知道眼前的对手不可小觑,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往外猛地一分,好像洒出了
数十粒龙卷风的种子,黑龙王四周,道道龙卷凭空显形,初时细长如绳,眨眼之
间,便长成了参天巨柱,旋转扭摆着,向黑龙王飞卷而去。
黑龙王不慌不忙,食指在身外连连点动,每一指落下,便有一柄宝剑现身,
或古朴,或华美,或锋芒毕露,或敛锷韬光,一共七柄,急速旋转,在身周构成
了一圈无比强韧的屏障。
他驾着宝剑飞起,主动向龙卷撞去。
砰,砰,砰。
每响一声,便意味着有一道龙卷被他撞散,眨眼功夫,场中又是一片寂静,
只有悠悠飘落的雪粒尘埃,记录着方才那些扭卷如漏斗的旋风的存在。
(二十二)
蒋武神暗暗吃惊,刚一出世,就遇到这么难缠的人物,不免有些气馁,又想
到要不是自己的功体被萧令君破去,自己被关在此地十几年,荒废了岁月,今天
又何至于此?心中满怀愤恨,忍不住长啸一声,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已多了杆
乌金长枪,向黑龙王一枪刺去。
黑龙王身外七柄宝剑飞转如磨盘,破空枪劲一撞进来,便被层层磨去,点滴
不剩。他右手一挥,三柄宝剑主动出击,惊天长虹般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手中长枪爆出一片枪花,当当当,把宝剑磕飞出去。
宝剑稍退即进,与蒋武神战作一团。
云知还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向阳弧问道:「龙王老兄这七柄宝剑可有什么
名堂?」
阳弧哼了一声,颇为自傲地道:「以八卦之数,行周天之理,生生不息,圆
转如意,故而谓之八卦游天剑。」
「八卦游天剑?这好像少了一卦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羲和剑被你抢去了,龙王大人这套剑法早就圆满了。」
「原来如此,」云知还点了点头,颇为遗憾地道,「看来是我错了。」
阳弧见他脸上神色甚是诚恳,实际行动那是一点都无,再谈下去,只怕自己
要被他活活气死,干脆走前几步,不再理他。
云知还正肚中暗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柔缓却淡漠的女声:「不要声张,我
是来帮你的。」
云知还心中大喜,强忍住四处张望的冲动,心里正想着:「不知是师父还是
圣使大人派来的。」就听耳边那个声音道:「圣使大人派我来帮你……」云知还
吃了一惊,还以为她会读心术。
那个声音继续道:「她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我来这里走了一趟,找到地点
之后,也进了妖族旧地寻药。可惜我虽然进到很深的地方去了,药却没找着,昨
晚出来的时候,遇上了风暴,被耽搁了一下。」
这人声音没什么感情,但是肯解释这么多,说明心地很不错,云知还自然不
会有任何怨言,左手移到屁股后摆了摆,示意没有关系。
那人道:「你不要乱动,免得被人发现。现在我要问你话,你往左移一小步,
我就知道你是肯定的意思,往右移一小步,就知道是否定的意思,其他的动作就
不要做了。」
云知还抬起左脚,往左移了一小步,表示知道了。
那人问:「秘籍拿到了吗?」
云知还答了「是」。
「龙骨星兰呢?」
云知还答了「没有」。
「是不是在你旁边那老人身上?」
「是」。
「如果我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你自己能不能逃走?」
云知还犹豫了一会,答了「不能」。
那人停顿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被制住了?」
「是」。
「丹田?」
「是」。
「我帮你解开之后,你自己能不能逃走?」
「能」。
那人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这几个人都很厉害,我一个人没问题,带
上你,恐怕走不了。」过了一会,她又说道:「那个浪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
我还不能出来,等时机到了,我一解开你的禁制,你什么也别管,直接逃走就行,
抢药的事就交给我了。」
云知还知道于红初不会随便派什么人来,所以答了一个「好」。
那人便没了声息。
蒋武神和黑龙王仍然在轰隆轰隆地战斗,以云知还的眼光来看,他们的实力
差不多,一时半会恐怕分不出胜负。
黑龙王宝剑齐出,犹如操纵着七条夭矫神龙。
蒋武神一枪在手,点刺劈砸,有万夫莫敌之勇。
剑快如电,枪沉似山,却总能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云知还得知有人来救,心里安定了不少,仔细体味着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的
对战。
又过了半晌,却听蒋武神喊了一声:「停!」
黑龙王停下了手,道:「蒋道友莫非想来个中场休息?」
蒋武神浑身大汗,微微喘着气:「现在想来,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实
在没必要在这里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哦?依蒋道友之见,应该谁先来审问这位小兄弟呢?」
「自然是你们,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黑龙王笑道:「蒋道友忽然这么好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真要让他们讲和,那还得了?云知还立即道:「蒋前辈有所不知,他们要以
搜魂术审问我,晚辈身上下有禁制,遇搜魂术必定触发,到时候你恐怕就要去阴
间询问我了。」
蒋武神闻言,微觉犹豫。
黑龙王问道:「蒋道友要问这位小兄弟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下落。」
「什么女人?」
「她最明显的特征,该是她的修为,她是个天衣境的女人。」
黑龙王大笑:「有趣,有趣。」又问道:「蒋道友为何不问我呢?」
「你知道?」
「天底下只有两个天衣境的女人,」黑龙王道,「有一个最近才出现,想必
不是蒋道友要找的那个。」
「她该有三十多岁了。」
「我知道,她叫萧令君,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作神后。天底下不认识
她的,恐怕没有几人。蒋道友出去一问便知,不是非找这位小兄弟不可。」
云知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一时怔住。
蒋武神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道:「就是她,多谢了。」
云知还仍不死心:「你不是还要杀了我么?你的眼睛被我弄瞎了,可算得血
海深仇,难道就这么放过我了?」
蒋武神道:「怎么死都是死,我何必要亲自动手杀死你?」
云知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子急转,又有了主意,微笑道:「你可知道他
们为何要审问我?」
「为何?」
「看到山上那座宫殿了吗?就是神后跟你说的那一座,里面的秘籍被我拿走
了。你难道不想要?没有这份秘籍,你如何斗得过神后?」
黑龙王啪啪鼓掌,笑道:「小兄弟这一招够狠,当着我的面,就挑拨上了。」
又对蒋武神道:「蒋道友会不会上当呢?」
蒋武神眼珠滴溜溜一转,也笑道:「如此拙劣的伎俩,只能骗骗三岁小儿,
我们这些大人若是上了当,岂不被人耻笑?」抱了抱拳,道:「就此别过,后会
有期。」转身欲走。
黑龙王微微笑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双手微分,宝剑让开一条
通道。
蒋武神身子刚刚踏出剑圈包围,蓦觉剑影一动,七柄宝剑,电射而至!
虽然他早有防备,还是忍不住心中大怒,「就凭你们也敢偷袭我!」枪起如
龙,一连七响,把宝剑挑飞。
黑龙王的身影无声无息逼至,到了他背后,一掌印出,风雷大作。
蒋武神急急转身,毫无花哨地硬接了一掌。
轰隆!犹如当空炸响一颗焦雷,两人的身影倒飞了出去。
蒋武神胸中气血翻涌,稍一停住身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他抹掉嘴角血迹,只说了一句:「你……」。脑袋忽然一歪,掉了下去。
云知还看得真真切切:当时一朵白云从他上方飞速掠过,投下的黑色阴影犹
如裙裾,裙裾一摆,利如刀刃,蒋武神人头落地。
他不禁大吃一惊,黑川英介居然就藏在那片阴影里!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蒋武神就这么死了!
他来不及涌起伤感或者痛快的情绪,一道清风在他身上微微一撞,全身的真
元忽然运转自如,耳边响起一声轻喝:「快走!」
(二十三)
云知还立即惊醒,身子向前一冲,越过前方的阳弧,毫不犹豫地往地缝中跳
去。
阳弧也被蒋武神忽然断头、颈血飙射的场景惊到,云知还一掠而过,风声把
他唤醒,他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掌。
砰、砰!
云知还反手接了一掌,身子如断线风筝,以更快的速度,往地缝中跌落。
阳弧只觉得肩上一震,装着瓷瓶的包袱炸成一堆布条,瓷瓶却完好无损,被
一股强猛的力道打着横往后吸去。
他一惊回头,正见着一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往自己扑来,速度当真快到了极点,
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念:完了!
便于此时,刷刷刷,漫天刀劲如雨落下,除了瓷瓶的飞行路线,余者皆被凌
厉刀劲所覆盖。
那人争的,却正是这一线空间!
只见她身影一晃,仿佛以无厚入有间,穿过刀雨间隙,左手轻抄,把瓷瓶揽
进怀里,右手击出一掌,阳弧浑身一震,已被她贴背制住。
不过一个瞬间,一切已尘埃落定。
黑川英介一刀劈出,便即飞往阳弧那边,哪知刚刚飞完三分之二的路程,阳
弧就已落入他人之手,只得生生止住了身形,沉声喝问:「你是谁?」
制住阳弧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子,眉目细长,鼻子小巧,肤如凝雪,穿着一
件细布襦裙,打扮朴素,容色冷淡,对黑川英介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懒得
开口。
黑川英介微感恼怒,正要出言斥责,却听黑龙王缓缓道:「「神行无影」柳
清窈?看来那位小兄弟嘴里没一句真话,神后居然把你给派出来了。」
黑川英介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龙王大人,你受伤了?」
黑龙王盘腿端坐于虚空,脸色略显苍白,微微笑道:「一点小伤,很快就会
好。」
黑川英介放下心来,向底下的柳清窈问道:「你想做什么?」
柳清窈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只要你们在此乖乖呆上半个时辰,我就放
人。」
「你想为那小子拖延时间?哼,休想。」阳弧说完,又对黑龙王两人道:「
你们不用管我,我一把年纪,已经活得够本了,你们直接把那小子抓回来就是。」
柳清窈见黑川英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便说道:「人你们可以不管,龙骨星
兰也可以不管吗?」
黑龙王拍掌笑道:「柳姑娘这一手简单又有效,一下就抓住了我们的软肋,
实在叫人佩服。」
「不敢,」柳清窈道,「比起龙王大人的狡诈狠毒,我还是差得远了。」
「你是说那位蒋道友么?他这人前倨后恭,桀骜又狡猾,这次在我们手里吃
了亏,下次肯定要还回来,何况又知道了秘籍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的。」
「黑龙王杀人,总是有很多理由,这我早有耳闻,倒也不必跟我解释。」
黑龙王笑道:「杀人我有很多理由,不杀人自然也有很多理由,比如说你,
我就不会杀。」
「那可要谢过龙王大人不杀之恩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
「哈哈,好,为这一句「不想」,我就不会杀你。」
黑川英介忍不住问道:「龙王大人,这位柳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柳清园的妹妹,丈夫去世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到了南朝。」
黑川英介惊讶地看了柳清窈一眼,显然这个答案十分出乎他的预料。
柳清窈道:「往事已矣,龙王提它作甚。」
「好,我不提了,」黑龙王看了看天色,「那位小兄弟想必已经走远,柳姑
娘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不行,必须等满半个时辰。」
几人只好一起等下去。
夜幕四垂,星子暗淡,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愈显得此地空旷又荒凉。
时间将近,黑川英介绕到另一边,与黑龙王一南一北,把柳清窈夹在正中的
位置。
柳清窈默默计算着时辰,忽然,她脑海中仿佛嗒的响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
淡淡的笑容,道:「时间到了。」把阳弧往地缝中一推,刷!往东边飞遁而去。
这一下甚是出人意料,黑龙王急忙飞往地缝,一把扯住阳弧肩颈衣衫,把他
提了起来,再回过头,别说柳清窈,连黑川英介的影子也不见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位柳姑娘可真够滑溜的。」
阳弧满脸羞愧,道:「都是我没用,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黑龙王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果不是你,连这一株龙骨星兰也找不着,怎
么能说没用呢?」
「但是那秘籍……」
「算了,天意如此,强求不来。」
两人等了一会,黑川英介回来了,同样也是满脸羞愧之色,「她的速度太快
了,我追不上。」
「没事,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天下英雄,不虚此行。」黑龙王道,「我们走吧,
举父大人该等得着急了。」
三人一起往南飞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再说云知还受了阳弧那一掌,借势冲进地缝中,气息紊乱之下,只来得及施
了个避水诀,扑通一声跌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昏天黑地,也不知往
哪个方向流去。
过了好一会,他理顺了体内的真元,顶着一个透明的护罩,张望四周环境,
只觉得这河床甚宽,岔道颇多,随便挑了条钻进去,急飞一阵,见着岔道,又挑
了条,急飞一阵,如此重复几次,确定黑龙王几人再难追到自己,才稍稍放下心
来。
他不知道那个帮自己的女子是谁,有没有抢到药,能不能逃脱,只是他实力
有限,深知多想无益,也就只能暂时放下了。
河水极冷,夹杂着浮冰,但是对修士来说,却不算什么。
云知还借着一些发光水草和鱼类的指引,飞了半晌,估计着逃得足够远了,
见河岸上有一个山洞,似是向上弯曲,猜测也许可以通到地面,便上了岸,沿着
洞口往上爬。
山洞不大,也不陡,匍匐前进,正合适。不过爬出十几丈,还没到顶,可见
并不是笔直通往地面。弯弯曲曲,起起伏伏,云知还爬了一刻钟,却见前路被堵
死了,只好取出羲和剑,边挖边走。
自己打通的路,比原来的目标明确,很快,他感觉剑尖刺到了一处蓬松的地
方,知道外边就是雪地,侧耳倾听了一阵,未曾发觉异常,便挖了一个小洞,钻
了出去。
见到头顶上的湛蓝夜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身用泥土雪块把洞口堵上,
记下了此处的位置,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诀,小心翼翼地摸出几里地,找了个隐
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查
探清楚。如果没有危险,就可以直接启程,回京师复命了。
(二十四)
第二天,云知还睡到很晚才起,弄来清水洗漱过了,吃了些妖族旧地摘来的
果子,便出门查探环境。
他回想了昨天慌不择路逃出的距离,怀疑自己已经进入了北朝的领地,所以
行事格外小心,直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术,慢悠悠地在距离雪地一尺高的地方飘
行。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飞了没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丛丛的灌木,再往前,就
像是从冬天一点点走向了秋天,花草渐盛,树木渐密,甚至可以听见宛转啼鸣的
鸟声。地面,则从积雪换成了金黄的落叶。目之所及,皆是如梦似幻的风景,让
他产生了一种误入仙界的不真实感。
云知还屏着呼吸,随意浏览着周遭风景,有点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
他随着清风缓缓飘行,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鸟语花香之中,忽然传来「笃」
「笃」的响声。
他好奇心起,便寻声而去。
目标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似乎前方有什么极可怕
或者极美妙的事物在等待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一会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林间空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自然而然地往空地中央看去,入目的美丽身影让他呼吸一窒,心脏不争气
地大跳了一下。
一个穿着杏黄衫子的女子骑在一匹白马上。
她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身姿略显慵懒。垂在白马一侧的右腿,套着一只羊
皮长筒马靴,轻轻踩在马镫上,看起来细、长、直。
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刻满符文的角弓,放在膝头,右手则垂在腿侧,五根白皙
如玉的手指很自然地曲起,骨节清晰而又柔润,美得不可思议。
从云知还这边,看不到她的正脸,但是只看她露出秀发的耳廓、修直的脖颈、
精致绝伦的侧脸,已可想见她那非凡的美丽。
事实上,他只需往旁边飞出一点,就能一睹她的真容,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会失望。
他既有预感,这会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又有些煞风景地想到,也可
能老天爷会跟自己开一个玩笑,让她脸上长些麻子,划上几道伤痕。
世间会有真正的完美之物吗?他不相信。
一阵风吹过,几片银杏叶子从树上掉下。
黄衫女子忽然惊醒,右手往空中一捻,纤纤玉指间多了几支冰质箭矢,抬头
挺胸,弯弓搭箭,咻的一下,紧接着笃笃几声,箭矢准确地把飘落的银杏树叶,
钉在远处的树干上。
云知还觉得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慵懒感一扫而空,仿佛沉睡的女神忽然苏醒,
焕发出一种夺人眼目的光彩,情不自禁之下,解除了身上的法术,落到地面上,
鼓掌叫了一声:「好箭法!」
他明明是被她的美丽所打动,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夸起了她的箭法,这种习惯
性的虚伪,在他回过神之后,立即察觉到了,不禁暗骂自己的不堪。
那黄衫女子回头,往云知还这边看了一眼。
云知还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震。
以前他从来没有过娶亲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娶」之一字,对女子而言,已
经意味着不公。此时一见她的面,不知怎地,竟连婚后的生活都已想好了,随之
而来的生儿育女,成长,衰老,别离,人的一生可能经历的一切,走马灯般从他
的心头掠过,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正神思恍惚,却听到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
这里?」
幻境倏然退去,云知还一下惊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道:「
在下云知还,见过姑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芳
龄几何?可曾婚配?」
黄衫女子一愣,唇角微微勾起,手按马背,俯下身子,问道:「你想娶我?」
云知还自觉已在幻境中跟她过完了一生,胆子大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
反应似乎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来,笑着道:「是的,我想与
姑娘结为连理,还望姑娘告知姓名,仙乡何处,在下日后必当登门拜访,向令尊
令堂提亲。」
黄衫女子坐直身子,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站在云知还面前,微微笑道
:「我叫萧棠枝,我父亲叫萧明远,你若想寻他提亲,怕是有些难办。」
云知还这时才有余暇看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肤色甚白,一张瓜子脸儿,秀
美绝俗,挺直的鼻子,英气的眉眼,又给她增加了一些锐利的感觉,目光澄如秋
水,流转之间,明慧异常,似乎能一下看进人心里去,让人提不起丝毫瞒骗的念
头。
看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自觉太过失礼,不好意思地笑
笑,「原来是萧姑娘。不知姑娘所说的难办,是指什么?」
萧棠枝道:「我自幼失恃,父亲在三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云知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免有些尴尬,跟她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才道
:「这样说来,萧姑娘是一人在此?」
「不,还有些亲朋好友住在一起。」
云知还见她似是不愿多说,便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想必婚姻大事,萧
姑娘是能自己做主的了,那么姑娘觉得,在下方才的提议如何呢?」
萧棠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
云知还的眼睛坦诚而热烈,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萧棠枝微微侧过脸,道:「你是南朝人,我是北朝人,你如何能娶我?」
云知还有些惊讶,「姑娘是如何看出我是南朝人的?」
「口音,」萧棠枝道,「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是南朝人。」
云知还笑道:「那姑娘为何不把我抓起来?」
「你为何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因为我觉得,如果连姑娘这样的人也要害我,那我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
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
萧棠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觉
得我很美,所以动了色心?」
(二十五)
云知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萧姑娘确实很美,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见过
最美的人,但是在下刚刚确实没有动色心。」
萧棠枝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云知还又道:「至于姑娘问我,你我分属两朝,我如何能娶你,这问题我觉
得倒是不难。再有两个月,就是神后与魔尊第四次比武的日子,只要神后赢了魔
尊,一统九州,咱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为何不是魔尊赢了神后呢?」
「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既然萧姑娘有异议,那咱们不如打个
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两个月后,神后与魔尊谁赢。」
「如果神后赢了,你就要我答应嫁给你?」
「不,不是的,」云知还忙摆了摆手,「这样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
你的心,我的志向可没这么小。」
萧棠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云公子不但想得到我的人,还想得到我的
心,这志向确实不小。」
云知还见她笑了,心中大感得意,趁热打铁道:「所以咱们只赌一个小的。
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不
能太难,超过对方的接受限度,可以被拒绝。」
萧棠枝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云知还大喜,他这个赌没啥意义,就是想跟她多一些交集而已,不管输赢,
他都是稳赚的。计谋得逞,他便有些得寸进尺了,问道:「萧姑娘人中龙凤,为
何却被困在此处?」
「被困在此处?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此处具体是什么位置,但是很显然,应大致在梁州边境一带,既
远离邺城,又人烟稀少,以姑娘的人品才华,独自一人在此张弓射落叶,百无聊
赖,未免太过屈才。」
萧棠枝闻言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云知还道:「萧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很快就要回京师复命了,保
证不会被北朝的人知道。」
萧棠枝迟疑了一下,「告诉你确实无妨,只是有点不好开口。」
「怎么不好开口?」
「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萧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萧棠枝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微觉好笑,犹豫片刻,道:「好吧,那我告
诉你。」
云知还大喜,静静地听着。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父亲去世之前,已有预感,事先写了一封奏折呈交于
魔尊,请求魔尊在他去世以后,封我一个官儿当当,能留在京师自然最好,即使
不能,也尽量不要离得太远。我们北朝与你们南朝不同,女子为官极其艰难,但
是看在我父亲跟随魔尊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魔尊还是应允了,封了一个翰林
供奉给我。翰林供奉虽然无甚实权,大小也是个官儿,偶尔还能见到魔尊,谈上
几句政治、民生话题,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谁知道正因为太过认真,反而惹
上了麻烦。」
「这故事倒是常见,认真做事之人得不到优待,反而处处遭受排挤,不如溜
须钻营之人吃得开。」
「嗯,这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抵受不过良心的催逼,较起真来,难免被人
记恨。更何况为官之人既以男子为多,见我官职低微,意欲以权谋私者,也着实
不少,那些被我拒绝的人,联合起来,倒打一耙,放出许多风言风语,我也澄清
不过来。」
「萧姑娘这处境实在艰难。」
「只要无法推翻大人物们建立的秩序,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这也是没有
办法的事情。」
云知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有些惊讶地道:「萧姑娘这话,很有气魄。」
萧棠枝微微笑道:「也就跟你发发牢骚,在外面我可不敢这么说。」
「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云知还追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萧
姑娘请继续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棠枝道,「燕姬的儿子名叫薛湛,向来好色如命,
受人鼓动,来见了我一面,坚持要纳我为妃,我自然不愿意,就闹到了魔尊的面
前,魔尊大发慈悲,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云知还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魔尊极为疼爱他这个儿子,他自然不认为是他的错,
反而觉得是我不识抬举,只是碍于我父亲的名声,不好对我做得太过分,就派人
来劝我说,要么接受,要么避开他儿子,离得远一些,免得闹出什么祸事来,大
家面子上过不去。」萧棠枝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呢?」
「另一个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我几句坏话,
说我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肚子南朝的思想,对魔尊的政策,颇有些不满,发
牢骚时,被好几个人听见了,他们愿意一起指证我。魔尊最忌讳这个,与上面的
原因加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既然他们对你如此之坏,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南朝算了。」
萧棠枝叹了一口气,道:「魔尊虽然不愿意重用我,却很担心我逃走之后,
被南朝所用,所以把我父亲的旧部、从小陪我长大的侍女,一起打发到这里来了,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有的还有伤在身,修为都不高,我一个人逃走不难,要带
上他们却很难。」
「有人看着你们吗?」
「这里是梁州边境,有不少修士驻扎,而且建有高台,可供瞭望,人数一多,
很容易暴露行踪,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自己无所谓,没有十足把握,却不愿
意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那他们现在看得到我们吗?」
「这里应该看不到,跨越边境比较危险。往西五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修真
门派,最好也别惊动他们。」
云知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撞上去,又想起出来的那个洞口,还有飞舟……他
沉吟一下,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修为怎么样?」
萧棠枝道:「七个人,能飞得起来的,就我一人。」
「你是什么修为?」
「我的修行天赋一般,刚进地元境中阶不久。」
云知还简直哭笑不得,这叫一般,那自己这个地元境初阶的还要不要活了?
「如果,」云知还想了想,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说我能带你们去南朝,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二十六)
萧棠枝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沉吟一会,摇了摇头,道:「云公子的好
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云知还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问道:「为什么?」
「时机不到。你刚才也说了,神后与魔尊很快就要再一次交手,要是神后赢
了,一切都好说,要是魔尊赢了,我刚逃过去,就被抓个正着,那岂不是自讨苦
吃?魔尊对叛逃之人可不会手软。」
她这话十分有理,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只好暂时分开了。」
萧棠枝笑道:「怎么,那么着急要娶我啊?」
「是啊,」云知还感叹一声,「遇到萧姑娘,我才知道「人生苦短」这四个
字是什么意思。」
萧棠枝凝望了他一会,又侧过脸去,道:「云公子,我要回去了,你要是没
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家中亲人挂念。」转身欲行。
「等等。」云知还叫住了她。
「怎么了?」
云知还笑着道:「你等我一会。」盘腿坐下,闭目运功。
萧棠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地看着他。
过了一刻钟左右,云知还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脸上神采奕奕,笑道:「有
劳姑娘久等了。」
萧棠枝微一探查,惊讶道:「云公子这是破境了?」
「是的,」云知还有点得意,「我一想到萧姑娘已经是地元境中阶,我却还
停留在初阶,心里就十分难受,结果也许是老天眷顾,突破的契机忽然就来了。
如今咱们是同一个境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棠枝闻言叹道:「云公子这份心思,真是了不起。平日里对付起女孩子来,
想必是无往而不胜的了。」
「萧姑娘说笑了。我要的不是胜利,只是一份两厢情愿的喜悦罢了。」
萧棠枝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牵马缓行而去。
云知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怅然。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清新微凉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佳人身上的一
点馨香,他轻吸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施了个隐身术,往原来的那个
洞口飞去。
他本来是不想再走那条水路的,但是听了萧棠枝的一番话,知道边境上有不
少修士驻扎,他又改变了主意。
地下河虽然又黑又冷,空间几近密闭,给人一种压抑感,但是比起被修士发
现,一路追杀的滋味来,那还是好得多了。
云知还的记性很不错,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回了原处,挖开洞口,钻进去,
又堵上,施了避水的法诀,毫不停留地遁水而去。
到了昨天掉落的地缝,他先小心聆听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飞到地面
上,环视了一圈,没看出谁胜谁负,倒是发现了蒋武神无头的尸身。他的头颅滚
得很远,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恐惧。他叹了口气,把它们摆到一起,袖
子一卷,泥土雪块滚涌而上,把它们埋在了下面。
望着重新飘起雪来的苍茫天幕,他不禁想起了叶流霜,却不知道她去哪了,
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找她,心情不免又抑郁起来。
他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有点做梦的感觉,出神半晌,才把飞舟和蓁蓁
放出,驾着飞舟往京师赶去。
路上无事,云知还便把这几天的事跟蓁蓁说了一遍,与叶流霜的那段,自然
是跳过了。
蓁蓁好奇道:「哥哥,那本《九皇剑经》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云知还道:「现在还不行,等咱们进了齐国境内,确认安全了,再给你。」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几天功夫,两人便乘着飞舟到了江州境内。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找了座离城市不远的山头降落,从芥子空间取出那本《
九皇剑经》,与蓁蓁一起翻阅。
于红初可没说过要禁止他们翻看,所以云知还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边看边啧啧称奇:「原来九皇就是九皇大帝的意思,是道教传说中的星神,
由北斗七星星君与左辅、右弼两星君组成。」
但是这本剑经跟九皇大帝却没什么关系,乃是秦朝时期,一位姓徐的练气士
所创,原理与世上流行的功法皆不相同,修的不是真元,而是星力。这种星力不
同于星光,也不同于普通的天地灵气,关涉到的,是星星之所以成为星星的秘密。
它比灵气更为本源,位阶更高,玄妙之处,简直无法理解。
云知还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本剑经的修行难度不算很高,
地元境中阶及以上修士,要想练到初具成效的地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是要
把它们全部学会,却很困难。因为这部剑经记载得实际上不是一套剑法,而是九
套,其中不少相互冲突,相互矛盾,恐怕不是一个人能使得出来的。作为一个剑
阵来看,倒是更为合理一些。
他抬起头,发现蓁蓁的脸色有些古怪,便问道:「蓁蓁,你怎么了?」
「这上面有一种剑法,我好像学过。」
「哦?是哪种?」
蓁蓁把秘籍翻到第五套剑法,道:「就是这个,廉贞剑。」
「廉贞剑?」云知还原来没觉得什么,此时听她说了一遍,自己再念了一遍,
忽然想起来,举父见到秦迟锦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个名字,「莫非秦仙子练的,
就是这套剑法?」
这不是没有可能,再联系到自己当初在她们身上嗅到过的类似星光的味道,
云知还几乎完全确定了,她们修习的的确就是这一套九皇剑经。
「我只学过一点,秦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再全部传给我。」蓁蓁托着小下
巴,「突然在这本秘籍上看到整套剑法,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云知还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这本秘籍是剑圣前辈藏到宫殿里,算好了你
会来,所以突然从虚空中掉落,砸得惊天动地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呢。」
蓁蓁也笑道:「那这位剑圣前辈可真了不起,几百年后的事,他竟然也算得
到。」
「而且还这么喜欢恶作剧,」云知还想起自己因为神山上的阵法启动不了,
把他大骂一顿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亏他早早飞升了,不然一定会被人拔
光胡子。」
两人说笑一阵,云知还从芥子里取出沈知白给的那颗雁影石,以真元驱动,
把《九皇剑经》扫描了一遍,笑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不留一份在手里,我恐
怕要心痛得睡不着觉了。」